分心研究生筆記｜#04 泥濘中依然要尋找題目
這一篇想寫很久了，但老師看到計劃的稿子就是不肯點頭，所以也放置到現在。現在計劃過審了，論文也緩慢開工中，打算把這一篇end掉做個了斷。（不然它一直停在分頁很佔空間）
讀研究所邁入第三學年（文組常態），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台文系所真的很缺乏大學部的培養，導致很多學生都必須在研究所第一年「幾乎」從頭學習相關知識，所以這個時程又拖得更久。
但總之，在經歷了將近11個月的打擊後我把審查計劃交出去並過審了（學長：過審啦哪次不過審）
2020過得如何還真是一言難盡。武漢肺炎打斷我很多出國計畫，學術的、玩樂的都去不了，二月時原本要看的SEVENTEEN台灣場演唱會在買完票後，遲遲未公布後續的排隊方式、周邊販賣。我一直在想自己的3900花去哪了，某一天醒來在家裡沙發刷主辦粉專，終於公告說因為疫情關係，SEVENTEEN演唱會決定取消了。
事後諸葛都會想說，當時冬天拿武漢肺炎當一回事的應該只有台灣，而其時很多場演唱會都在疫情漸漸擴散下先行取消了，台灣主辦應該也是頂不住壓力才用取消的吧。之後幾乎所——有關注的樂團、偶像團體演唱會都改為線上了。肺炎的傳播異常地快，網路世界又無時差，開始有大量死亡各國政府紛紛採取鎖國或限制出入境的方式關國門，也有不少台灣人回來避難。我的重點當然不是幫華南市場武漢肺炎做一個專題編年史，不過是很想幫它買個燈箱廣告放在弘大或狎鷗亭站啦，「武漢肺炎出道一週年初卡」，應援集資禮就是口罩肥皂跟酒精。
因為台灣的日常生活不像其他國家必須急速轉型，就是在出門在外、進門回家時多幾道手續而已，所以2020年我的煩惱就是專心放在論文審查計劃上。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很晚開竅的類型，不管在什麼領域上，不管是我的興趣還是學業，等靈魂和心神進入那個領域的核心，需要花一段時間。這個特性（或說問題）困擾我很久很深，因為我是個非常謹守自己安排的時間表的人（說謹守也還好，就是很極端地有時緊有時鬆），已經是非應屆上研究所了，同班同學雖有不少也是非應屆，但應屆的也很多。
在讀研究所的這幾年時常覺得自己很笨、跟不上同學，我想這個念頭或想法應該在很多同學心裡都是相同的吧，大家都覺得其他人好強，可是我們又知道拿這個來庸人自擾沒用。2019的年底，指導老師要她指導的幾名學生來一次團體meeting，當時已經回老家的我，用電腦視訊的方式跟大家會談。那時的題目我是用指導老師某一堂課的期末發展的，可是問題來了：
- 與主題高度相關的既有文獻不多，必須自己搜羅
- 我根本沒搞清楚自己的主題
第二個問題最大，因為我接下來的十個月都在跟這個東西拼搏。在團咪之前，我們就先學長姐學弟妹交流彼此的檔案，看別人的研究主題、進度、文獻資料，然後一月中團咪就是大家簡略報告自己題目，大家再使出輕輕一鞭提問，想當然爾就是多數人沒反應（這什麼亞洲人常態）然後老師跟學長就簡略問了幾個問題，而我連為自己的題目辯護都做不到。就這樣抱著「什麼，真的要跟這個題目走下去嗎？」的疑問過了兩、三週，某天半夜我終於想說還是以最擅長、不討厭的主題進行吧，至少這個題目能勾著的文獻資料很多，所以就在凌晨兩點多寫信跟老師說要換題目。
說好想做的新題目、大略方向，就寄出去了，隔天中午老師回信「好」。
但這只是漫長的開始。因為最煎熬的十多個月就是從換題目開始的。我的題目是和「語言」相關，用這兩個字+「人文學門」+研究人員模式去進階搜索碩博士論文網查到的結果共有24946筆資料：
加個「台灣」進去也有21373筆：
點旁邊的分類可以至少濃縮到（大略的）149筆：
好啦至少跟前一個題目相比起來這裡土壤肥沃（幹）
決定好最大的hashtag後就是要想怎麼縮小範圍了，從改題目後，我每一個月都寫一個新版本給老師看。關於語言和台灣文學、殖民／後殖民、性別的，全部材料都備好了，接下來就是處理食材，再將他們分配比例、調味，可是我到了「備好食材」這關後就卡住，不知道怎麼下手切菜。最初老師還對我抱著某種期待，希望我能夠處理台灣文學、語言、後殖民的關係，但這三個tag光看就知道超大的吧，已經超越博論、是一本專書的等級了。試著依照這個指示，我寫出了N份「老師期望我能寫出來的」稿子，並且引用一堆國內外理論，增加「厚度」，希望看起來能豐富一點。但很明顯的一旦沒有靶心射出去的箭都是亂飛，沒有目的。而且我所謂豐富的理論都是一知半解，不懂運用。想到這個頭就痛，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應老師的要求。
從二月底meeting開始，每一個月、every month都在重複這個行為，簡直是推石頭上山的薛西佛斯，然後石頭再被踢下來。
因為不知道怎麼回應要求，所以每個月的稿子幾乎都是在盲寫，只管寫自己的，頂多給同學看一下。老師要我跟同學多聊天，但大家平時涉略領域都不同，很難有什麼共鳴，也沒什麼新的刺激；拿給同學看了，老師卻說同學的批改方向都不對。那時我覺得不管往哪個方向走好像都不對，對老師有諸多埋怨，可是她又很努力幫我想辦法在霧中找出一條路（師：每次meeting都在心靈雞湯）
這期間收到了很多課題，整理完後去meeting就是準備好要承受新一波打擊，然後裝沒事回家鬱悶再繼續想辦法改進。早上還聽Arashi的歌熱血滿腔去研究室meeting，結束後就吃個飯落寞回宿舍：)
最糟的是我給自己安排的時程表是「三上一定要提計畫並過審」，只要過審了我就可以好好聚焦主題安心寫，不需要再原地划手卻沒前進，還停在汪洋中。但某一次的meeting後老師說：
「我覺得你不要想這學期提計畫了，先找好主題再說，不然就只能換題目。」
幹：)))))))))))))))))))))))))))))))
不過我也不是打擊後就一直落寞下去也不吃飯的類型（雖然當下還真的不想吃^^）生活依然過、星照追、圖照畫、文照寫、片照看，word永遠都是一個正經的論文檔和數個進行中的小說檔。
星照追：
圖照畫（藉機用獎金買了iPad）：
文照寫：
聚餐照吃：
片照看：
轉機大概是託了友人A的福。A的研究所科系和我一樣，算是同學門的前輩，她說有個很好的朋友目前仍在新竹某大學讀博班，是個思路非常清晰有條理的人，推薦我去問問這位朋友。剛好那時我們原訂五月舉辦的四校研討會因為武漢肺炎延期到九月，我報名當講評人。查了主辦學校釋出的議程表後，發現我們竟然剛好在同一場當講評人，中午吃飯時就立刻神秘接近說「你好我是A子的朋友」就展開一連串問診、解說、開藥的過程。
很神奇的A子的好友E子（容我這麼稱呼_(√ ζ ε:)_）在拆解我腦袋紊亂的思緒時，很像在解開一條糾纏到沒盡頭的耳機線，一節一節分開、重整、refresh，再把這些混亂的東西刷乾淨，要我再重看一次，並且除掉多餘的外殼，留下我最熟知、能掌握的就好。聽了她的建議後，我回去立刻重改，並把範圍縮小到目前的我最適當、能入口的大小。也就是說我不斷重複著「要下刀又猶豫因為不知道怎麼切」的狀態非常久，直到看到前輩廚師洗菜切菜，才知道怎麼處理食材。
我將這個新改版的結果寫給老師，跟她說要把範圍縮到這個小，然後以哪些要素作為切入點bla bla bla，講了一小串，用字堅決但又表現出徵求認同的意圖，寄出這封信後我內心焦急到可以燒毀一片平原。幸好（真的是幸好不然我要跳山了）老師答應了，說從現在起（十月初）你寫出一篇初稿，我們馬上來修，修好交出去送審。
大概是以兩個禮拜一次交稿的頻率吧，我把研究動機、文獻回顧、研究方法、章節安排四個小節（也等於是論文的第一章）分批寫好，兩週內交給老師檢查，當面meeting說哪裡要改、怎麼修，這樣來回好幾次，終於趕在12月初送出去。
審查時間通常是一個月左右，審查計劃過之後送給所辦，登記進學校系統後就可以開始了。12月到1月之間我好不容易，終於能放鬆一個月。這一個月就是暫時都不管論文相關的東西、專書也意思意思讀一下而已，專心弄自己的興趣。
說來好笑，每個月的心理壓力都是加乘上身的，乍看之下很像是被打槍→Reset→重新建造這樣的循環。可是Reset時並不等同於把前面的東西都拋掉，而是先囤在一旁等上場，也就是說，擺脫不了每個月殘餘的那些bad things。我也想過是不是該再用學校提供的諮商系統呢，但諷刺的是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坐一小時重新審視自己的狀態，我需要的是有人來幫我審視論文計畫哪裡出了問題。不想再帶著壞結果回到房間，然後自己一個人苦惱到底該怎麼走下去，因為光是從選題目就有很大的坎要跨，都想問天是不是讀錯所了（然後繼續打開手機看偶像暫時逃避）。
在計畫送審期限即將到期時終於寫完、匯出成PDF定案、送給審查人，這種過程是一點都不想再經歷了謝謝：)
在等計畫回來之前，正好有一場所上的傳統尾牙，2020年從未有一刻是如此輕鬆的，吃可以安心吃下肚、不用掛念論文計畫題目還沒好、走回家時也不用再苦苦思考若是連計劃都過不了到底還能怎樣、是不是沒資質乾脆休學算了。每天都很想找個人揍，然後用其他東西逃避，但還是默默把東西都準備好送上去等被老師鞭。
（有個單純是我自己糾結的點是敝所實在太不缺又會創作又會寫論文的人，曾經老師還說過類似「用你寫小說的心態去看」，但是很不巧我不是那種又會寫論文又會創作的人：)))）
現在計劃過審後就是必須寫出論文本體，還不知道期間會怎樣，也不用拭目以待，總之我會快點了結這一切。（沒有想跟學術長久相伴的意思但還是不要立flag好了）
2021.1.14.
